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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省“团圆行动”去找被拐32年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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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9日,民警前往陈建平夫妇家中报喜。 记者王献科 摄

三峡晚报全媒记者王献科通讯员汪勇杨超

32年前,他是一名两岁多、尚在牙牙学语的幼童;32年后,身在千里之外的他已人近中年。近日,宜昌警方在公安部“团圆行动”中,获得重要进展。

4月20日上午,宜昌警方陪同陈建平夫妇,从当阳出发,前往浙江省温岭市寻亲。截至昨晚10时许,一行人仍在前往温岭的途中。本报记者全程跟随采访,直击寻亲过程。

纠缠半辈子的噩梦

56岁的陈建平老家在四川省广安市武胜县,上世纪80年代,他在当阳打工时,与本地姑娘朱玉萍结婚,夫妻俩随后回到武胜县。1986年7月23日,儿子龙龙(化名)在全家人的喜悦中呱呱落地。

1988年8月的一天,正值酷暑,朱玉萍经营的茶馆里,座无虚席。

2岁8个月的龙龙起床后,光着脚板,打着赤膊,仅穿了一条开裆裤跑到茶馆里。朱玉萍拧着水壶给客人倒茶,腾不出时间给孩子穿衣服。她将两枚卤鸡蛋塞到儿子手里,算是当天的早餐。

此时,在村里放了一夜电影的陈建平,迷迷糊糊地下班回家。刚到家门口,听说几公里外的飞龙镇在赶集,便提出前去凑热闹。

龙龙听闻,嚷着也要去,打着赤脚跟在父亲身后出了门。

妻子开茶馆和旅社,自己是文化站放映员,且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集镇街上大多都是熟人,陈建平怎么也没想到,纠缠半辈子的噩梦,会发生在这一天。

“建平,你儿子呢?”出门半小时后,陈建平经过镇上的十字路口,遇到熟人跟他打招呼,这才想起儿子跟在后面。可回过头,哪还有儿子的身影。

陈建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路狂奔折返,边跑边问,“看见我儿子没?”一直跑回茶馆,询问仍在忙碌的妻子,发现龙龙没有回家。

朱玉萍回忆,得知儿子不在茶馆,丈夫心急如焚,当场喷出一口鲜血。她吓得双腿发软,从楼梯间咕噜滚到一楼摔倒在地,夫妻俩相拥痛哭。

32年的艰难寻亲路

“陈家儿子丢了!”一传十、十传百,瞬间在小镇上传开了。在警方指导下,陈建平迅速展开补救,发动亲友组织了六七十人,在乡镇出入口设卡,逢车必查,可连续一周,也未能发现儿子的踪影。

少数亲友感觉希望渺茫,逐渐放弃!看见帮忙的人越来越少,陈建平夫妇以每天100元的价格,雇请朋友进山,走村入户帮忙寻子。

龙龙失踪后,朱玉萍无心经营生意,整日以泪洗面。陈建平发现,很长一段时间,妻子起床后,半边枕头是湿的。

因怀有身孕,朱玉萍无法外出奔波寻找儿子下落,只能期盼丈夫尽快带回好消息。由于受到沉重打击,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消瘦,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最终,导致女儿早产,出生时只有2.8斤。

儿子失踪一年后,当地派出所收到一纸《协查通报》,称河南警方抓到一名人贩子,救下一名男童,请求全国公安机关协助寻找家人。同时,配有一张男童的黑白照片。

陈建平看到这张照片,高兴地跳起来。这不正是“龙龙”吗?他第一时间赶到河南,在福利院见到孩子时却失望了,原来,两个孩子只是面容相似而已。

夫妻并未灰心,云南、福建、广东、贵州……此后,陈建平又陆续接到过很多热心人传来的线索,哪怕是道听途说,只要有可能,都要去见面核实。

随着网络科技的发展,2000年以后,陈建平开始利用互联网寻找线索,寻求志愿者及媒体的帮助。其间,艰难、曲折的寻子经历,引起四川省电视台《寻亲》栏目的关注,将陈建平夫妇请到直播间,帮助寻找龙龙。

可是,寻亲之路一次又一次以失败告终。

被改变的人生轨迹

因为儿子龙龙的失踪,武胜县飞龙镇对陈建平夫妇而言,成了一个伤心地。

“有人说,我把龙龙藏起来了,就是想再生一个,省去罚款。”龙龙失踪后,陈建平夫妇的内心饱受煎熬。让他们更难过的,是耳边的流言蜚语。

1991年,朱玉萍的父亲病危需要照顾,夫妻俩带着女儿回到当阳,并在当阳定居。临走时,两人没有带走在四川生活时的任何生活用品。此后的30年,朱玉萍也没有回过四川。那里,有她不愿提及的往事。

寻亲路上,花了不少钱。回到当阳时,此前做生意时的存款已所剩无几。陈建平出门打工,朱玉萍在家照顾老人、抚养孩子。

女儿出生后,朱玉萍又产下一子。经历过龙龙的失踪,所以她在带孩子时格外小心、谨慎,几乎是人不离眼。哪怕是独自在家做饭时,也会锁好房门,防止孩子悄悄溜走。

如今,女儿已成家,朱玉萍帮忙带外孙。同学家长曾提出朱玉萍对孩子过于溺爱,她没有反驳,只是口中默默的念叨,“你不知道之前发生过的事。”

自女儿和小儿子懂事起,姐弟俩就知道,他们有一个失踪的哥哥。且多年过去,家人从未放弃过寻找。姐弟俩也曾在网上发布过信息寻求大家的帮助。

朱玉萍曾试想过,如果龙龙没有失踪,现在的家庭状况是什么样子,经营的茶馆和旅社不会在红火期突然关门,白发不会在刚满50岁时冒出额头,丈夫也不会在年过半百后远赴外地干活……生活应该过的蛮好。

警方助力获重要突破

2018年,因陈建平夫妇已将户口迁至当阳,四川警方随之将这起失踪人口报案信息转交至当阳市公安局。当阳民警即刻采集了夫妻俩的血液样本,纳入公安部DNA寻亲数据库,欲利用基因科技手段,帮助失散亲人团聚。

今年,公安部在全国集中开展以查找改革开放以来失踪被拐卖儿童为重点的“云剑——2021团圆行动”,吹响了集中打拐的号角。

1月,当阳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侦查员再次采集陈建平夫妇的DNA血样数据。3月,经公安部数据比对,传来振奋人心的消息,DNA数据与浙江省温岭市一名谢姓男子匹配成功。对此,当阳市副市长、公安局长杨劲峰作出指示,“迅速组织认亲,助力亲人团聚。”

4月16日,朱玉萍终于等来了这个期盼32年的好消息,忍不住喜极而泣。

民警掏出手机,调出谢某的身份证照片递到朱玉萍面前,尽管屏幕中的青年已不是脑海中当年的宝宝模样,现场所有人都能明显看出,两人面容十分相似。

此时,陈建平正在新疆喀什市的戈壁滩上参与架电塔。接到妻子电话后,他十分激动,“马上动身坐飞机回来,去看儿子。”

身在西安工作的女儿,得知有了哥哥的线索,主动提出陪同前往;远在广东打工的小儿子,也想赶往温岭寻找哥哥。

山水迢迢,隔不断血脉亲情,时光匆匆,磨灭不了寻回心头肉的意念。

4月19日上午,陈建平风尘仆仆赶回当阳家中。他告诉记者,尽管事隔多年,经常做梦都在回忆这个事情。几十年了,作为父母,不牵挂是不可能的,找到走失的儿子,是做家长的一辈子要了却的心愿,“他现在是成年人了,我们尊重本人意愿,想回就回来,不强求。”

寻亲结果如何?32年前的那个幼童,现在是什么模样?本报将持续关注这次特殊的跨省“团圆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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